性教育启蒙该保障拒绝性的权利吗?
塑造人格的性教育绝不会机械地灌输生理知识,因为正如恩格斯所言,“教育是最要求精密设计、最体现艺术性的人类活动”,而要将性的主题落实到青少年教育中,除了最基本的性科学知识外,还必须体现年龄界限、爱、尊严、平等、权利等等一系列理念,并根据受教育对象的具体情况做具体设计。可以说,性教育本身就是一个亟待开拓的教育领域,需要建构它自身完善的理论体系和教学范式。
方刚与他的团队所面临的,正是这样严峻的现实。“性”本身就是极其敏感的话题,因此在教学实践中必须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在现有的条件下,无论对授课教师还是课程设计者,这都是艰巨的挑战。
“我自己做了五六年性教育,越做越诚惶诚恐”,方刚告诉《瞭望东方周刊》:“‘诚惶诚恐’不是因为怕把孩子教坏,而是这件事情操作起来绝没有那么简单。要把性的正确价值理念按照教育的规律去落实,这里面的门道实在是太高深了!”
推进赋权型性教育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合格师资的匮乏。据中国教育在线发布的一项报告显示,目前我国参与中学阶段性教育的教师以心理教师和校医为主,这些教师虽然掌握充分的性生理知识,但并不一定具备性的历史、文化知识,更可能缺乏积极的性的价值理念,但受传统观念影响,或没有传递积极的价值理念,或未能重视教学方案的设计,直接影响了教学成果。在方刚早期的教师培训项目中,曾遇到过中学教师给学生讲解避孕和卫生防病常识,“讲安全套竟然将学生讲哭了”。后来方刚与这位教师一起推敲课堂细节,一点点分析教学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
在方刚看来,目前现行的许多性教育方案都是不负责任的,甚至可能通向与性教育初衷截然相反的结果。比如传统的性教育在讲到月经时,往往先将男女分班,然后告诉女孩月经的生理周期、可能会有哪些身体反应、经期要做好准备、注意休息、体育课可以向老师请假等等。“这样讲月经有很大问题,因为月经不仅是生理问题,更有重要的文化意义”,方刚解释:“月经其实是女孩人生中的一次重要转型,在第一次月经的过程中,很多女孩才开始切身感受到自己与男孩的不同”——因此,月经的背后往往是女孩的急剧的心理调适,这时教育者在生理知识之外传达的态度至关重要——“月经是女性深入思考性别身份的开始,在传统性教育中往往也是女性自卑的开始。这时候你告诉她很疼、很麻烦,无形中就强化了她对月经的负面态度,甚至与性有关的羞耻感和罪恶感;而如果你告诉她这是成长的标志、是我们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要开心地做好准备,结果就会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