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谅我好不好?”“不好,除非你请我吃馄饨!”
文/执名
且说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谢伊伊上街相亲,走到半路,鞋带松了,于是就撅着屁股蹲在阮氏集团的门口系鞋带。
忽然,一辆黑色“四个圈”开了过来,像拱白菜一样把谢伊伊撞到了地上。
谢伊伊顿觉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身上发出“咔嚓”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腰上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车主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人一身黑西装,脸上戴着茶色墨镜,五官棱角分明,通身气势冷峻。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阮臻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撞了人想跑?”手机摔出去好几米远,谢伊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拼命伸手去抓他的裤脚。
阮臻麟看着谢伊伊脏兮兮的手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天杀的肇事司机!”谢伊伊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狠狠地朝阮臻麟扔了过去。
阮臻麟不闪不避,眼睁睁地看着石头软绵绵地落在黑色西装裤上,留下一个灰色的泥点。然后他把墨镜装进兜里,把一张名片扔在了谢伊伊的面前,正色道:“我是阮臻麟,阮氏集团的总裁。”
虽然阮臻麟气势装得一流,不过还算负责,当场打了急救电话把谢伊伊送进了医院,之后跑去公安局自首。
医生说谢伊伊倒地的时候伤到了腰,腰椎轻度损伤,恢复期间不能动。若是不注意修养,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度过。
不过这伤说大也不大,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住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然而从那天开始,谢伊伊从“白菜女”翻身成了颐指气使的“贵妇”,趁着养病,整日游手好闲白吃白喝,还死赖在高级病里两个月不出来。阮臻麟的秘书轮番上阵,通通败在了她如簧的巧舌之下。
于是这天下午,阮臻麟亲自来了。
“谢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阮臻麟推门进来时,谢伊伊还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拿着遥控器,啃着薯片,在看电视。然而就在他进来的瞬间,谢伊伊以迅雷之势关掉了电视,并将薯片藏在被子底下,然后手托腮,以一个病西施的模样愁眉苦脸地看他。
“再过个十天半月吧。阮先生,您把我撞得可不轻啊,看我胳膊上这道红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消。”
阮臻麟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道:“谢小姐,这红印子是你睡觉时压出来的。”
谢伊伊轻咳一声,道:“哎哟,我这头怎么又疼了呢,难不成是伤了脑袋,得了脑震荡?”
阮臻麟捺着性子继续说:“谢小姐,你伤的是腰。”
谢伊伊深吸一口气,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既然阮先生知道我伤的是腰,想必也知道腰的重要性。如果我恢复得不好,只怕下半辈子的吃喝拉撒都要靠你。”
阮臻麟看着画风陡变的谢伊伊,面上依然波澜不惊:“那么可否请谢小姐从高级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你隔壁胃切了一半的老太太才住了三天。”
谢伊伊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高级病房的费用是普通病房的三倍不止,谢伊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冤大头,怎么能不好好宰他一把?
“不行,”谢伊伊断然拒绝,“这里宽敞。”
谢伊伊说住宅宽敞有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自己身心健康,伤就好得快。阮臻麟无法,只得由着她赖在高级病房里。然而谢伊伊得了便宜还卖乖,从那天下午起阮臻麟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谢小姐,你又有什么事?”阮臻麟接起电话,眼睛仍然看着办公桌上的材料。
“阮总,给人家带个晚饭呗。”谢伊伊娇滴滴地跟他撒娇。
阮臻麟握紧了手中的“爱疯”,道:“谢小姐,你刚喝完下午茶。”
“人家不管了啦!人家正在恢复身体,能量消耗得多,那一点点下午茶怎么可能够呢?”
阮臻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你想吃什么?”
“馄饨。”
“好,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说完,阮臻麟挂掉了电话。
还没等把手机放下,谢伊伊的电话再次像催命鬼一样打了进来:“馄饨里不要放香菜。”
“好。”
阮臻麟刚挂掉,手机铃声有一次次响起:“葱花也不要。”
“好。”
在自己的手机第四次响起的时候,阮臻麟最后一丝耐心终于告罄,接电话的音量高了五十分贝不止:“谢小姐,有什么要求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
谢伊伊咽了一口口水:“多放虾皮多放汤,少放辣椒多放醋,没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阮臻麟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把她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
等到阮臻麟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天已经全黑了。他捏了捏酸痛的肩膀,赫然看到手机里被拦截的电话竟然有二十多个。
阮臻麟这才想起和谢伊伊的约定,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医院里,谢伊伊正坐在床上无聊地玩手机,看到手机百分之十的电量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外面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和高楼后面露出一角的月亮。
看来阮臻麟是指望不上了,谢伊伊又叹了一口气,去外面觅食。
走过病房的拐角,赫然一阵阴风迎面吹来。谢伊伊定睛一看,前方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伸直双手朝前蹦。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发间若隐若现地露出青白的脖颈。
“鬼啊!”谢伊伊掉头就跑,回头瞄到身后的影子在紧追不舍。
彼时阮臻麟正提着馄饨从电梯里出来,刚转过拐角,突然一个凌乱的身影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阮臻麟看着怀中的人皱了皱眉眉头:“谢小姐?”
看到来人,谢伊伊像是看到了救星,八爪鱼一般挂在了阮臻麟的身上,小脑袋不住地往他怀里拱:“鬼……有鬼啊!”
阮臻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谢小姐,你的腰好了?”
然而此刻的谢伊伊根本没有演戏的心情,只顾抱着阮臻麟这棵救命稻草,没头没脑地号叫:“鬼……真的有鬼啊!”
胸口和腰上传来暖呼呼的触感,阮臻麟的心猛地一跳。谢伊伊温热的呼吸顺着身前敞开的扣子灌进了他的衣服里,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的皮肤。
阮臻麟有些不自在,推了谢伊伊一把,她浑身上下却像涂了502胶一样,死死地黏在她的身上。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冲击着阮臻麟的嗅觉,她温热的呼吸随着他坚实的心跳起起伏伏,带动着他的体温渐渐升高。
阮臻麟欲盖弥彰地清了一下嗓子:“谢小姐,你回头看看。”
谢伊伊抬起头,阮臻麟幽深的眸子正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壮着胆子转头看了看走廊。
漆黑的走廊上空无一物,大开的窗户前,只有白色的窗帘在冰冷的空气里随风飘摇。
谢伊伊从他身上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狐疑道:“不可能,刚才明明有东西在那里!”
阮臻麟怜悯地看着她:“看来谢小姐是被车撞坏了脑子。不用担心,你安心在医院里住着,明天我就去找个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你看看。”
他竟然说自己有病!阮臻麟的表情触怒了谢伊伊,加上方才因为惊慌在他面前失了态,羞愧之情统统化作胸中的一团无明怒火,她冲上去抓住阮臻麟的衣领,挥舞着一双小拳头:“姓阮的,你给我听好了,我没病!”
阮臻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小姐此言当真?”
谢伊伊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又赶紧摇了摇头,想了半天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又点了点头。
阮臻麟看到她点头,奸计得逞般笑了笑,道:“好,那我马上为谢小姐办理出院。”
然而阮臻麟的出院大计并没有得逞。由于当天太晚,办理出院的护士早就下班了,而第二天一早,医院听说闹鬼的事死活不让二人走,说是必须把事情查清楚,免得坏了医院的名声。
谢伊伊不敢住在医院里,就死乞白赖地拖着阮臻麟陪床。阮臻麟无法,只好在她的病床旁边的空床上将就了一晚,自此阮氏集团总裁摇身一变成了陪床总裁。
这天阮臻麟下班,提着谢伊伊的晚饭到了医院。谢伊伊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各种物品。
“谢小姐,这是什么?”
彼时谢伊伊正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切着什么东西,鼻子拿晾衣夹夹得死死的,抬头瞄了他一眼,道:“硫黄。”
“这个呢?”
“硝石。”
“还有这个?”
“木炭。”
阮臻麟满脸黑线地看着她,走过去坐到了她的旁边,道:“谢小姐,你是要做火药?”
谢伊伊把切好的东西递过去,取下鼻子上的夹子,把一张黄符贴在了头上:“目前我们不确定那女鬼的属性,可能是国产的,也可能是进口的。万一是什么东西成了精,那也不好说。”
阮臻麟接过谢伊伊切好的洋葱,被刺鼻的味道熏得鼻涕、眼泪直流。刚把鼻涕、眼泪处理干净,就看到谢伊伊歪着身子,蜷着腿,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两颊满是红晕。
“阮先生,我……”
“谢小姐,你……”
谢伊伊突然朝阮臻麟的方向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阮臻麟看着谢伊伊这幅样子,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一些不太好的画面从脑海中呼啸而过。
“阮臻麟,”谢伊伊两根手指放在胸前对戳,“陪人家去一下厕所。”
谢伊伊被昨天的女鬼吓破了胆,死活不敢在大半夜独自出门,更何况上次那女鬼出没的地方,刚好就在女厕所附近。
阮臻麟站在寒冷的过道里松了口气,好在她只是让自己陪她上个厕所,要是她有什么别的要求,他……
漆黑的走廊上窗户大开,冬夜的风席卷着白色的窗帘飘忽不定。阮臻麟口中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穿着单薄衬衫的他冻得瑟瑟发抖。
“谢伊伊,你好了没?”阮臻麟有些不耐烦地冲里面喊。
“着什么急,女孩子上厕所哪有你们大老爷们那么快。这都不知道,难怪你没有女朋友!”
她居然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他是资产千亿的超级总裁好吗?人帅多金还专一,明明就是妹子一抓一大把的黄金体质,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戳到了重点--他就是没有女朋友。
吃了瘪,自尊心受挫的阮臻麟刚想开口呛她两句,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角落里传来,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晃晃悠悠地在走廊的尽头处飘动。
阮臻麟的脸色有些发青:“谢伊伊,你快出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呵,”谢伊伊提着裤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抡起一拳捶在了阮臻麟的肩上,“你个肇事司机还有理了,你让我后悔,我看你后不后悔!”
阮臻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的身后,谢伊伊转头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把抓住阮臻麟的手腕掉头就跑。
二人一路喘着粗气冲回病房,谢伊伊一脚把门踹上,抄起桃木剑高举过头顶。
身后的阮臻麟完全失去了总裁应有的风度,抱着棒球棒立在门口,两条长腿不停地哆嗦。
一夜未眠。
经过这么一闹,阮臻麟也相信了医院里闹鬼的事实。
宁可信其有,本着对鬼神敬畏的态度,考虑到医院里毕竟是个历经生死的地方,阮臻麟决定花高价拜托朋友从茅山上找来一个法术高深的道士,请他来帮忙驱鬼。
“请问是阮先生和谢小姐吗?”门口传来了一个和善的声音。
谢伊伊闻声转头,看见一个白净的男子站在门口,西装上衣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和笔挺的裤子斯斯文文,黑框眼镜后面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我叫卢乾。”
原来二十一世纪的道士这么帅啊。谢伊伊双眼呈心形扑了过去,阮臻麟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装作不屑的模样,坐在床上淡定地抿了抿嘴唇,拿着书的右手颤了一下。
整个上午,谢伊伊几乎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地黏在了卢乾的身上,阮臻麟变成了没人要的小白菜,像空气一样被无视了。
“卢先生,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卢先生,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卢先生,尝下这个蛋挞吧,很香很香的!”
卢乾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苦笑着接过了谢伊伊递过来的东西。谢伊伊看着他清俊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跳得乱七八糟。
卢乾的笑看在阮臻麟眼里却有了另外一层甜蜜的含义,卢乾上扬的嘴角像是刺一样扎得他越来越难受。可他偏偏还不能拔出来,只好非常不是滋味地“哗啦”一声,翻了一下书页。
卢乾实在受不住,借口说要去准备驱鬼要用的东西,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谢伊伊立马跑过去狗腿般叫道:“哇,卢先生你好厉害呀!”
搞什么飞机!
阮臻麟心里十分不舒服。卢乾不过是装神弄鬼,跳大神的道士,而自己可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超级总裁!只要自己高兴,整个医院顷刻间就能变成自己名下的资产,他卢乾何德何能,凭什么受到谢伊伊的吹捧!
阮臻麟狠狠地剜了卢乾一眼,恰好看到卢乾的手不经意地从谢伊伊的掌心划过,谢伊伊整个人像触了电一样害羞地把头撇到一边,双颊憋得通红。
阮臻麟胸中的醋味儿如火山般喷发,恶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卢乾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朝阮臻麟的方向看过去,在对方越来越冷的眼神里打了个哆嗦,弱弱地冲他说道:“那个,阮总,你的书拿倒了。”
阮臻麟慌忙把手中的书上下翻转了一下,再把对着自己的书皮换成了书页,冲着卢乾狠狠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嘛!”
卢乾咽了一口口水:“那个,阮总,你确定要看《育儿心经》?”
阮臻麟低下头,看到书上的图片顿时满脸黑线。整本书上画的全是大着肚子的孕妇,旁边密密麻麻的小字淋漓尽致地描述出准妈妈们即将要面临的痛苦。
阮臻麟嘴角抽了一下,方才颐指气使的模样软了几分,反应过来后刚准备说话,卢乾又在旁边默默地补了一刀:“那个,阮总,你的‘天安门’开了……”
然而谢伊伊偏巧在这时候跑过来,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哇,阮臻麟,我看到了你的条纹内裤!”
阮臻麟只觉得一阵穿堂风从身前吹过,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刺骨的恶寒。
作为一个超级总裁,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阮臻麟淡定地清了清嗓子,夹起放在一边的公文包,跑出了病房,飞快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等阮臻麟回来的时候,卢乾已经走了。
偌大的房间里,谢伊伊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脸颊,还在犯花痴:“阮臻麟,你是不知道,卢先生作法的模样可帅了……”
阮臻麟不是滋味地摸了摸头上特意打的两斤发蜡,自顾自地说道:“那女鬼呢?”
谢伊伊突然转过头来望着阮臻麟,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得阮臻麟有些心虚。她道:“跑了。卢先生说那个女鬼怨气太重,他收不了。他还说,那个女鬼是冲着你来的,让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做什么缺德事儿。”
缺德事儿?
这下阮臻麟可犯难了。自从他入行以来,虽然手段强硬,作风果断,却时时处处本着诚信的原则行事,即便有些事情做得没有那么正当,可到底无伤大雅。
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更是好孩子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得罪人,更别说是鬼。
于是整个晚上,谢伊伊都陪着他并排躺在床上回忆人生。
“我三岁那年抢了邻居家小妹妹的棒棒糖,你说是不是她?”
谢伊伊翻了个白眼:“你那小妹妹还活着,不算!”
“那大学时代没追上的校花呢?”
谢伊伊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到他认真的面孔不由得有些好笑:“阮臻麟,你可是超级总裁啊,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碰过女人?”
阮臻麟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前些年有个女人说怀了我的孩子!”
“你这个禽兽!”莫名的火气突然从谢伊伊的胸中奔腾开来。谢伊伊忍不住一个翻身骑在了阮臻麟的身上,小拳头“啪啪啪”地朝他的胸前肩上打去。
阮臻麟苦不堪言,扭着身子躲闪着谢伊伊铺天盖地的拳头,索性一个转身把她反压在了底下,双手抓着她的手举过头顶,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你听我解释,孩子不是我的!”
阮臻麟说,那个女孩不久之前来找他,说怀了他的孩子。后来他调查了一下才得知,她被负心的男朋友抛弃了,导致精神失常,头脑不清醒才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那个女孩之前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生活中和他没有半点儿关系,而那个孩子,是她男朋友的。
“我看她可怜,就出钱把她送进医院了。她家庭条件不好,男朋友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要她,可怜的是,她还怀了孕。”
阮臻麟长舒了一口气,漆黑的眸子透出平日里不曾有的哀伤。温热的呼吸从谢伊伊睫毛上划过,吹着眼前的碎发一颤一颤。
阮臻麟英挺的面容近在咫尺,在橘黄色灯光的映衬下,似乎有了和平日里不同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谢伊伊的手被阮臻麟举在头顶,阮臻麟西装上的纽扣摩擦着她的身体,蓦然感到浑身上下的体温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升高。
阮臻麟从回忆中抽离,低头看到谢伊伊绯红的面容,慌忙松开她,不自在地把身子扭到了一边。
他的两颊有些发烫,手不自在地垂在身子的两侧,然而躲在阴影里的嘴角,却止不住地缓缓上扬。
既然女鬼是冲他来的,作为一个男人,阮臻麟决定负起责任,亲自收服女鬼。
阮臻麟提前几天制定好了收鬼计划,当天一大早就跑到了医院,为晚上的捉鬼行动做准备。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外面刮起了北风,走廊上的日光灯噼里啪啦响起来。
阮臻麟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身后的窗户大开,窗帘在风中疯狂地飞舞。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飘飘荡荡地到了病房门口,拐了个弯,然后直直地冲他走来。
阮臻麟突然睁开眼睛,大叫一声:“关门!”
躲在门后的谢伊伊飞快地扔出手中的符纸,“哐当”一声把门狠狠地踹上。与此同时,阮臻麟拿着棒球棍冲着女鬼扑了过去,用尽全力一棍子敲在了女鬼的头上。
“哎哟。”
敲在女鬼头上的球棒发出了一声极富质感的闷响,女鬼尖叫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
谢伊伊狐疑地看着她,突然上前一步,揭开了她身上披着的床单。
“乔伶伶!”看到那人的脸的刹那,谢伊伊全身一个激灵。
乔伶伶是谢伊伊最好的闺蜜,她住院这段日子,乔伶伶非但没来看过自己,连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她居然用这么惊悚的出场方式,难不成这是最近流行的惊喜游戏?
然而乔伶伶并没有看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旁边手足无措的阮臻麟,噘着嘴,娇滴滴地说道:“阮总,你下手也太狠了,人家的头都被你打出血了,还不快给人家揉揉!”
说着,乔伶伶就往阮臻麟的身上蹭。
阮臻麟看她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白衣的模样,极不可见地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躲在了谢伊伊的身后。
乔伶伶的目光随着阮臻麟的动作像向日葵追寻着太阳一样移动,转瞬看到谢伊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谢伊伊脸色像猪肝一样难看,道:“伶伶,你装什么不好,偏要在医院里装鬼吓唬人!你说,你折腾这一出到底想干吗?”
乔伶伶将两根手指放在胸前对戳:“人家想吸引阮总的注意嘛。人家听说阮总不喜欢小清新,喜欢重口味,于是就设计了这么一个浪漫的邂逅。”说完,还冲着阮臻麟抛了个媚眼。
阮臻麟在风中凌乱。上个月,公司有个小文员跟他表白,扬言此生非他不嫁。可他对那姑娘实在没兴趣,偏偏她家里又有点儿背景,只好推说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爱出水莲花小清新,只爱黑暗朋克重口味。
没想到这么一句挡桃花的话,就这么被传了出去。难怪前些日子公司里的女孩子们都打扮成各种属性的妖魔鬼怪,他本来以为是万圣节快到了,图个乐,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谢伊伊,我倒想问问你!”乔伶伶一改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吓得谢伊伊打了个哆嗦,“你赖在医院这么久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明知道我喜欢阮总,为什么要跟我抢!”
谢伊伊眉头一皱,道:“乔伶伶,你把话说清楚!”
乔伶伶把头一撇,道:“你根本就是故意被阮总撞的,其实你根本就没事儿!那天阮总的车开得一点儿也不快,你算准了时间故意跑到了阮总的车前,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他,吸引他的注意!”
“你!”昔日的好友在心上人面前栽赃自己,谢伊伊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难过,浑身不停地哆嗦。
阮臻麟闻言心中一凛:她是故意的?难怪那日他开车的时候明明没看到人,下了车才看到有人被撞在了地上。
阮臻麟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谢伊伊的脸上。谢伊伊看到他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心虚起来,在他锐利的目光中,无法控制地想要逃避、退缩。
阮臻麟看到她的反应,心里像是被倒了一大桶冰。
他一直以为谢伊伊只是爱占小便宜、好吃懒做而已,有时候嘴硬,却心地善良又不失可爱。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机,虽然二人从相遇到相知是一出“狗血”的烂戏码,他却从未怀疑过这出戏的真实性。
如今看来,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她一手策划的,而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阮臻麟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病房。
那之后阮臻麟就再也没见过谢伊伊,谢伊伊就像被揭穿了真面目的小丑一样,沉默地离开了这个舞台。
第二天助理就说她自己悄悄地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消失了。
他知道她这是做贼心虚,好在她还留了几分良心,走之前也没有胡搅蛮缠一番。
阮臻麟扶着额头,坐在办公桌旁安慰自己,就当自己是做了一场“狗血”的梦,现在不过是到了梦醒的时候。
可这场梦怎么就那么难醒。
不论何时何地,阮臻麟都不可自持地想起她。吃饭的时候想起她让自己带馄饨;睡觉的时候想起那日她和自己并排躺在床上回忆人生;还有她那日惊慌之下抱着自己的模样,似乎空气里都充满着她的发香。
阮臻麟使劲儿摇了摇头,逼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然而文件似乎也不放过他,密密麻麻的文字像镜子一样倒映着她的脸,就连自己做出的批注,也都无意识地变成了她的名字。
阮臻麟狠狠地把文件扔在地上,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突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楼下经过,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不是她!
看清那人脸的一刹那,阮臻麟长舒了一口气。
“阮总,一个叫谢伊伊的女士找您,您要不要见?”助理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阮臻麟刚沉下去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还是来了!
他飞快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却在碰到门把手的刹那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阮臻麟低着头看着地板上的倒影,拳头松开又握紧。
他想见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搂进怀里。然而他不能,她骗了自己,他害怕她亲口告诉他真相。他不想听到她道歉,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辛苦付出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骗局,他宁愿那是一场已经醒了的美梦。
“告诉她,我没空。”阮臻麟转身靠在门上,身体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谢小姐,总裁正在开会,不方便见你。”
谢伊伊站在走廊上叹了一口气,愤愤地握紧了手中的大号纸袋。
他当她是傻子?他明明就在办公室里!这个阮臻麟到底是什么毛病!连医院有鬼这种荒谬的事情他都会相信,为什么偏偏不相信自己!
难道就因为素昧平生的乔伶伶的一句话?那她在他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失落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谢伊伊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阮臻麟的办公室一眼,转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谢伊伊走后,阮臻麟的生活步入了正轨,吃饭,上班,下班,睡觉。
偶尔会突然想起似乎医院里有个人让他送馄饨过去,匆匆忙忙跑到医院的时候,才意识到熟悉的病房里早已没了那个想见的人。
阮臻麟望着空荡荡的病房苦笑,转身把馄饨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天阮臻麟跑去别家公司签合同,出来的时候听到两个小职员暗搓搓地躲在角落里嚼舌根。
“喂,你听说没有,那个阮臻麟真没人性!”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们部门的谢伊伊被他撞了,他非但不承认,还反咬人家一口,说谢伊伊是故意‘碰瓷’,谢伊伊还一个劲儿地替他说话。”
听到谢伊伊的名字,阮臻麟心中一凛,转身朝嚼舌头的职员走了过去。职员看到他扭头就跑,却被他迅速地拦住了去路。
“到底是怎么回事?!”阮臻麟急急地问道。
小职员看着他充满杀气的神色,吓得打了个哆嗦。
在阮臻麟的威逼利诱下,小职员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谢伊伊被撞真的是个意外,她根本不是那么有心机的人。至于那个乔伶伶,喜欢在人背后捅刀子是出了名的。她在背地里就给谢伊伊穿了不少小鞋,也就谢伊伊还傻乎乎地把她当成好闺蜜。
谢伊伊因为车祸和阮臻麟有了不少接触,乔伶伶也看出来二人对彼此都有好感,加上乔伶伶也对阮臻麟有意思,妒火中烧的她自然不可能让阮臻麟就这么拜倒在谢伊伊的石榴裙下,自然想搞些事情出来破坏二人的关系。
阮臻麟倒抽一口凉气,脱力一般往后倒退了两步,扶着墙才堪堪站稳。
他到底蠢到了怎样一种境界?
她明明是自己爱的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她早已那么了解。他知道她从来不爱耍心眼儿,可为什么乔伶伶的一句话,就能颠覆他对她所有的信任。
小职员看着他这副模样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阮总,谢伊伊工作时心不在焉,导致新项目出了问题,刚被公司炒了,这会儿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您现在去找她还来得及……”话音未落,阮臻麟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谢伊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收拾东西:“哼,不就是被炒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哼,不就是阮臻麟不信我吗,那种烂人让他去死……”
正被她骂着的人突然从办公室的正门冲了进来,死死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闻到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阮臻麟突然松了一口气,长久紧绷的弦慢慢地松了下来。还好她没走,还好她还在。兜兜转转,他还是找到了她,还好他还没有把她忘记。
下一秒,谢伊伊的小拳头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阮臻麟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凭什么那么相信乔伶伶!”
阮臻麟松开她,躲闪着像雨点一样的小拳头,看着谢伊伊发脾气的模样突然傻笑了起来。她的模样就像一只生气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把。
阮臻麟抓住谢伊伊的手腕,猛地又把她拉进了怀里,歉疚地道:“伊伊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伊伊面红耳赤地趴在阮臻麟的怀里,方才的怒气瞬间消了一半。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突然转念说道:“不好,除非你请我吃馄饨!”
“好。”
“不要葱花。”
“好。”
“香菜也不要。”
“好。”
“多放虾皮多放汤,少放辣椒多放醋。”
“遵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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