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晚上再说给我听”

沈煜大概不喜欢姜秋秋，事事刁难她。

但其实他不过是个副总，所以，当姜秋秋下班时偶然看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总裁时，很不厚道地在沈煜走过时伸出一条腿。她是想绊他一下，让他也尝尝在上司面前丢脸的滋味，不想，沈煜的身体协调性好得不得了，堪堪停了下来，扭头，冷冷地瞧着她。

当场被抓包，姜秋秋只得看着前方的总裁拍马屁：“总裁真是帅得让人难忘，我的腿不由得就跷起来了。”

结果沈煜就不高兴了，脸比炭黑，姜秋秋只得赶紧夹着尾巴走人。

上了公交车，她翻看助理群的聊天记录，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沈煜放话说要从助理室中选出一个人去法国进修，公费，并且工资、奖金照发。他有五个助理，姜秋秋最不得他的欢心，偏偏在这个当口又惹他不高兴，她估摸自己是最不可能被选中的那一个。

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到家后，酝酿许久，姜秋秋给沈煜打视频电话。

“嗨，副总。”她朝视频里的人打招呼。

“有事吗？”沈煜摆着一张扑克脸。

姜秋秋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尴尬，她家副总真是小气得不行，肯定还记着她绊他的那一下。但姜秋秋自小脸皮厚，一脸可惜、两眼无辜地说：“没给副总讲故事，我睡不着。”

她家闷骚的副总有一颗少女心，书柜里摆了不少过期的言情杂志，而且每日睡前少不了骚扰她，让她讲个睡前言情故事才肯罢休。

“哦？”

果然，言情故事才是副总的软肋。她激动不已，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讲：“从前，有位总裁，他温柔善良，一双桃花眼极其漂亮。他爱上了公司里的小白领，每天用鲜花、礼物摆满小白领的办公桌。”姜秋秋瞥了眼视频里的沈煜，见他神色如常，才敢继续讲下去，“他对小白领极其好，有升职加薪的机会都会想到小白领，但小白领志在出国，总裁就答应帮她，小白领十分感动，终于……”

“你这故事里有别的意思？”沈煜打断她。

姜秋秋面上一惊，内心却窃喜，她家高智商的副总果然猜到了。她装模作样地摇头：“没别的意思啊。”

“那你告诉我，你的男女主角从哪里来的？”

姜秋秋装傻：“什么啊？”

“女主是你。”沈煜一针见血，姜秋秋心里不住地点头，没错，就是她，总裁就是副总。她大胆地YY了一把，希望副总温柔善良，可以把出国的机会赏给她。

“都说故事最能反映创作者的内心。”沈煜拧着眉，沉默了片刻，姜秋秋瞬间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嘴角挂着几分冷笑，“你暗恋总裁。”

什么？！

沈煜曾经让姜秋秋跑大半个城市去买那位长相惨不忍睹的小哥的年糕，只因有段时间，她十分花痴他家附近卖年糕的小哥；他出差从不带她，因为她常常对着手机里的外国美男流口水；他带她去饭局，却只命令她乖乖待在车里，因为她有次在饭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年轻帅哥，导致那帅哥满脸通红，好不尴尬，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些姜秋秋都知道，因为她家副总决不允许自家的助理胳膊肘往外拐。

所以，在沈煜以为她暗恋总裁后，她绝对没好果子吃。但她安慰自己，沈煜不是闲人，整天忙得团团转，说不准过几天就忘了。

姜秋秋想方设法躲了沈煜一天，但第二天她就被其他助理拦住：“这份资料副总忘带了，他去十二楼办完事才会去见投资人。”

姜秋秋捂嘴笑，她家副总居然也有丢三落四的时候？

“秋秋，你赶紧到楼下等他，快点。”

这下她笑不出来了，但让送她资料的小刘已经不见了，徒留一份文件在她手中，她只得赶紧下楼。

她将将赶到楼门口，沈煜也从专属电梯出来了。她将资料递给沈煜，却见他望着门口出神，难道他又想起前几天她在门口绊他的事？

姜秋秋心中忐忑，只听沈煜皱眉说：“姜助理，你喜欢总裁什么？因为他帅？”

事实证明，她家副总记性好得不得了，她的额角一时突突地跳，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解释道：“不是……我不喜欢总……”

“温柔善良，桃花眼，不是总裁是谁？”沈煜打断她，眼中精光一闪，是发怒的前奏，“你以前跟着总裁的时候，他有追过你吧？他送你鲜花、礼物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我没想到，姜助理竟然也喜欢他。”

不不不，她家副总不知道他自己也有桃花眼吗？她做总裁助理那段时间，总裁是送过她鲜花、礼物，但她都没有收，因为她压根不喜欢总裁。

他直勾勾地盯着姜秋秋，让姜秋秋有种没穿衣服站在他面前的错觉，一时语塞，甚至内心悲凉。她花痴卖年糕的小哥，是因为小哥有和副总一样的嘴巴；她对着外国美男流口水，内心其实在YY着副总；她盯着饭桌上的小哥发呆，实际上是因为小哥拿着副总的手绢，她不过在寻思着怎么骗过来而已。这些，副总都误会她了，现在他还误会她喜欢总裁，真是一点都不懂她的心思。

“姜助理怎么不早点说明心意呢？这样，我就不会非让姜助理在我这儿工作，总裁助理可比副总助理的职位高多了。”

说话拈酸吃醋，她家副总又玩这招，她再不说点什么，就会被这酸溜溜的味道酸死。她瞄了一眼她家副总的表情，面露笑容，内里藏刀，真是极有城府，她不由得哆嗦。

“其实我不喜欢总裁。”顿了一下，姜秋秋一脸紧张忐忑，“我真正暗恋的人是副总您。”她说的是实话，谁都不知道她暗恋沈煜。他帅气刚毅的脸，麦色皮肤，犹如明星一样的身材，捉摸不透的性子，精准的商业眼光，都令她深深沉迷。虽然有时她恨不得将他痛扁一顿，但喜欢也是真情实意的。

沈煜错愕，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装镇定地用手抚平根本没有褶皱的袖子。

一滴冷汗默默地顺着姜秋秋的脊背留下，她咽了咽口水，一脸受伤的表情：“我知道，副总你一定不喜欢我这样的，所以，为了防止我今后对您疯狂地追求，请您把我发配到法国去吧，不然，我怕我总有一天忍不住想要扑倒你，到时候，被强占的副总一定会很没面子。我要是没有强占副总，又得不到副总的心，还不如离副总远远的，所以，请一定让我去法国。”

沈煜狐疑地看着她，那是一种穿透灵魂的目光，他思索，考量，然后微微转身。

姜秋秋感到扑面而来副总独有的气息，霍然抬起头，副总何时离她这么近了？只见他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是真的笑容，犹如春风：“好，我等着姜助理。”

“等什么？”姜秋秋不解，难道副总不应该一脸愤然地看着她，手指着外面怒吼“姜秋秋，你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好好好，我现在就让你去法国进修，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吗？

“等姜助理如何追我。”

什么？姜秋秋石化，舌头打结：“我我我……”

“我的喜好姜助理知道吧。”沈煜的心情十分好，走出几步，忽地顿住，“哦，一会儿姜助理来接我吧，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好半晌，回过神来的姜秋秋望着车尾默默流下两行泪，追副总，副总会答应吗？

这次，姜秋秋也后怕得不行，好像玩得过头了，这下，别说被发配到法国了，发配回家也不是没可能。

为了讨好沈煜，她不得不收罗报刊亭现有的言情杂志，还把自己压箱底的小说都拿了出来，要知道，当年大学毕业时，她在跳蚤市场把好多言情杂志都卖了，就是没舍得卖它们，一直保留到现在。

姜秋秋吭哧吭哧地将一大摞书搬到副总办公室，沈煜上班时，便看到自己书柜子里《资本论》什么的都不见了，上面摆着《小助理追爱记》、《霸道总裁爱上我》、《温柔总裁》以及数不清的杂志，有一瞬的惊愕。

事实证明，她家副总真是对言情爱得深沉。

姜秋秋送了他书，隔几天他就带她去饭局了，不是让她在外面等着，而是带她进去了，并介绍说：“这是我的追求者。”

姜秋秋的脸臊得都没地方摆了，大家敬她酒，副总竟说：“我替她喝。”末了，还给她夹了好多她喜欢的菜。

她受宠若惊，直到饭局结束，她扶着喝醉酒的沈煜回到车上，依旧想不出他突然对她这么好，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姜秋秋送沈煜回家，把他放在床上后，本来是要走的，没想到他突然说话：“你既然喜欢我，就没什么表示吗？”

姜秋秋一顿，副总这是暗示她要做点什么吗？但趁人之危是不对的，况且此时的副总是不清醒的，万一他醒来告她强占了他，从此恨她，那该怎么办？

“你好好休……”没想到沈煜突然拽了她一下，她便也倒在床上了。

隔天醒来，她衣衫整齐，显然什么也没发生，因为她家副总把她拽倒后，只是抱着她睡觉。此时，他正靠着枕头，翻看《小助理追爱记》。姜秋秋没想到他会把书带回家看，果然是陷在言情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她害怕副总怪她躺在他床上，赶紧起身要解释，不想，沈煜欺身压过来：“你到底看没看过《小助理追爱记》？”

姜秋秋一顿，为什么会有一种他在怪她昨天没有把他强占了的错觉？她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看……看过啊！”

沈煜又近了几分，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他有几分不悦：“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吗？”

姜秋秋的脸噌地烧起来，他果然是在怪她啊。只是，她快把持不住了，腹部好似有热流涌动，他能不能别靠这么近？

姜秋秋只觉有只手攀上了她的腰肢，渐渐往下移，她整个人都僵了。然后那手却停下了，几秒却好似一辈子那么长，姜秋秋听到他说：“我去趟超市。”

她不明所以，但看见他手上分明有血迹，心下大惊，伸手去摸屁股，湿湿的，居然是大姨妈造访了。

十分钟后，沈煜回来了，提了一大包姨妈巾，还有在超市临时买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目光触及床单上的红色，忽地神色莫辨。

姜秋秋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副总，你放心，床单我洗。”

“流……这么多，你没什么问题吧？”沈煜皱眉。

姜秋秋一怔，内心溢满感动。

“要喝红糖水吗？”

姜秋秋头皮发麻，副总突然对她这么好，她消化不了。

“听说你每个星期都去孤儿院讲故事？”

“嗯。”顿了一下，姜秋秋实在忍不住了，说：，“副总，你吃错药了？突然这么关心我，没病吧？”

闻言，沈煜嘴角一抽，脸色超级不悦：“我没病。”

人事调令下来了，果然是姜秋秋被派到法国进修，一个月后出发，为期一年。

最近，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变得好诡异，大家交头接耳：“秋秋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啊，她和副总在里面干什么？”

“这么长的时间，想干什么都行啊？”

“不会吧？她已经被副总吃干抹净了？好好的大白菜，就让秋秋给拱了。”

众人张大嘴，一脸惊恐又可惜地望着副总办公室。

其实，办公室里的场景是这样的：姜秋秋坐在沙发上，手捧《霸道总裁爱上我》；副总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文件。

“霸道总裁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小白吓得瞪大眼睛，两行清泪流出来，可她忘了总裁是霸道的，怜香惜玉根本不是总裁的风格。总裁一步步逼近她，离她越来越近，小白含泪小声喊……”姜秋秋忽然停下来，因为，后面的内容，饶是她脸皮再厚，也讲不出来了。

“怎么不讲了？”沈煜撩起眼皮，仅仅看了她一眼。

姜秋秋豁出去了：“雅雅……雅蠛蝶。”

沈煜一愣，表情跟吃了苍蝇差不多，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喀喀，以后机灵点，类似这种话，晚上再说给我听，你知道的，白天总是有很多不便。”

一道青天白日雷，劈得她外焦里嫩，副总真是闷骚的最佳代表。

所以啊，她在副总办公室除了讲故事，什么也没干，因为，副总让她在走之前，把书柜里面的书通通念一遍给他听。哦，对了，副总还偶尔教育她要按着言情剧情对待他，比如制服诱惑呀，主动出击呀，还有时不时装一装清纯小白兔呀，总之，副总的口味十分奇怪。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走的那天，沈煜去机场送她。

安检门口，姜秋秋对沈煜说：“副总，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沈煜没说话，只是在检查她的证件是否带齐全，顺带往她包里塞了两本言情小说，她顿时满脸黑线。

姜秋秋期待他说点什么，霸道地不让她走也好，随便找个借口让她留下来也好，但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过一句挽留她的话。虽然她志在出国“镀金”，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要是沈煜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不让他走，或者说点什么，说不准，她就真的就不走了。但沈煜什么也没说，是太尊重她，还是她可有可无？

快登机了，沈煜张开双臂抱住她，她沉浸在温暖的怀抱里不愿离开，但沈煜催促她：“再不走来不及了。”

姜秋秋顿觉心塞，在沈煜怀里又蹭了几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上了飞机，姜秋秋盯着手机发呆。沈煜竟然连条离别短信都不给她发，难道是巴不得她早早离开，说喜欢他只是开玩笑？正想着，旁边有人说话：“还不关手机？”

熟悉的声音令姜秋秋一惊，她抬头一看：“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煜拿过她手机，关机，说：“你太蠢了，整天就会胡思乱想，我不放心，所以申请调到法国分部。”顿了一下，又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吧？”

姜秋秋瞠目结舌，那个……她还没想好，不是等回国后才说吗？但沈煜的目光太炙热，姜秋秋突然就觉得在一起也未尝不可，要是发现沈煜不喜欢她了，她就先一步把他甩了。于是，她鼓起勇气说：“副总，我决定答应你。”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沈煜嘴角一抽：“你为什么总是不按言情剧情来？”

“言情剧情？”

“比如这样……”

沈煜按着姜秋秋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