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我撞过了,大概是等不到了。”

更新:2018-07-31   编辑:mrqggs2016

“南墙我撞过了,大概是等不到了。”

文/今榆

“宋子琛怎么还没来?”

齐贞颜卧在红木软榻上,层层红帐掩住了她苍白的病容,却依稀可辨往日的嫣然美貌。

丫鬟不忍告诉她真相,只好缄口。

“这桃花开得比那年还要好,紫鸢,他是不是不愿来了?”

窗外的桃花开得薄凉,齐贞颜须凝住眼泪才能看得清。

“宋大人很快就赶过来了,公主再等一等。”紫鸢用宽大的衣袖抹抹眼泪。

“紫鸢,”齐贞颜强撑着起来,紫鸢忙扶住她,“把父皇当年赐我的嫁衣取出来,替我穿上。”

当年的明月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连嫁衣都是举国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马不停蹄地赶制了两个月才绣成,花纹皆用金线绣成,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奢侈至极。

制成那天,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她曾怨父皇奢侈,他却满脸骄傲地替她披上。

“朕的女儿,自然是要配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公主穿上这红嫁衣,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紫鸢替她系上腰带,强颜欢笑。

铜镜上的美人一袭红衣,沾在唇上胭脂看得愈发诡异。

“若真的美,那他怎么还不来?”齐贞颜喃喃道。

“只要应了公主,宋大人便定会守约。”紫鸢无力地安慰。

齐贞颜坐到桌前,铺开纸,取笔蘸墨。

“愿君诸事安康,遇佳人,得偿所愿。

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关。

朱颜辞镜,花亦辞树。”

“先生,今日还要上课吗?”

八岁的齐言顶着一张苦瓜脸,央着那一袭白袍的男子。

“七皇子,若不完成功课,皇上又该责罚你了。”男子蹲下来摸摸他的头。

他叫宋子琛,天赋异禀,俊美如斯,偏偏又博学多才,闻名天下,自然被皇帝请来当太傅,成了王朝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传奇。

“可我阿姊要回宫了。”

“齐言!”

不远处传来尖细的女声,呼唤着齐言的名字。

“阿姊!”

齐言跑过去扑进她的怀里。

宋子琛抬眸望去。

有一素衣美人立于桥上,笑得张扬明媚,声音悦耳得如银铃一般。

那便是明月公主了。

传闻中的明月公主,齐贞颜,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深得圣心,连后宫嫔妃都要对其礼让,皇室子弟也对这小公主宠爱有加。但由于幼时曾被人推入水中染了风寒,到最后虽是痊愈了,却落下了病根,变成这副病殃殃的模样。

但她生得明眸皓齿,足以令人一瞥惊鸿。

“想必先生就是宋子琛吧?久仰先生大名了。”齐贞颜牵着齐言的手走到他面前。

“公主谬赞了。”

齐贞颜仔细打量着宋子琛,忽然笑了。

他现在即使生得这般温润儒雅,她却依然能一眼望穿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倔强。

“先生现在,可还记得贞颜?”齐贞颜小心翼翼地询问。

回应她的,是一脸茫然。

“罢了。”齐贞颜叹了口气,“齐言我就先带走了,父皇那边我自会交待。”

“既然公主发话,臣也只能让七皇子去了。”宋子琛淡淡一笑,任由齐贞颜带着齐言远去。

--

偌大的皇宫在齐贞颜回来后彻底变了一个模样。

大家都说,明月公主云游四海,识得了不少高人,带回的奇珍大多都送了人,连殿内的侍女都得了不少,羡煞了多少旁殿的那些丫鬟太监。

连太傅宋子琛都得了礼。

送礼过来的是个穿紫衣的婢女,名唤紫鸢。

“宋大人,这是明月公主送的礼。”紫鸢恭恭敬敬地将礼献上,“我家公主还说要同您一齐与去明日的灯会。”

“替我谢过你家公主。而这灯会,我着实不能答应。”

“为什么!”

宋子琛的话还未说完,齐贞颜却从一旁跳了出来。

“男女授受不亲。”

齐贞颜抓住他的手臂:“男女授受不亲又如何?亲了便要成亲吗?”

“公主……”

宋子琛有些无奈。

“若你不答应,我就喊非礼了。”

说完,齐贞颜便作势要喊。

宋子琛匆忙捂住齐贞颜的嘴:“公主,莫要再闹了,臣应了你便是了。”

齐贞颜果然停了下来。

“既然你应了我,那便不能反悔。”齐贞颜满脸认真。

宋子琛无奈地点点头。

狭长的街道被花灯映得流光溢彩,穿着各色衣裳的男女来来往往,一派熙熙攘攘的模样。

齐贞颜穿了一身红衣,殷红的胭脂抹在苍白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娇艳。

“宋子琛,我要吃那个点心!”

齐贞颜挽着宋子琛的手臂,在外人眼里宛若一对璧人。

“公主,你已经吃得够多了,莫要再吃了。”

“我就要吃!”齐贞颜任性地扯着他的衣袍。

宋子琛无奈地带她去买。

齐贞颜忽然注意到一旁的花灯。

“宋子琛!我想要那个灯!”

那个花灯上雕着好看的纹路,惟妙惟俏。

宋子琛掏出钱袋,问那个小贩:“这个灯多少银子?”

小贩摇摇头:“我的灯只送不卖。”

“那你便送给我好了。”齐贞颜嫣然一笑,百媚顿生。

“姑娘且慢,这灯,可是要猜对我的字谜才能得到的。”小贩笑眯眯道。

齐贞颜只好缩回手,回头望向宋子琛。

“那迷呢?”

小贩将白色字条在宋子琛面前展开来。

宋子琛正低头细看,后面却传来一道女声。

“谜底是鱼。”

宋子琛回头,那姑娘也在看他,刚好四目相对。

她穿了一身青衣,面容姣好,格外惹人注目。

小贩将灯取下来,交给她。

“这灯,不如就赠给明月公主吧。”姑娘将手里的灯递给齐贞颜,视线却落在宋子琛身上。

齐贞颜自然懂她的意思。

“谢过姑娘的好意。”齐贞颜一把搂住宋子琛的手臂,“只是这夺人所爱的事,本公主实在做不出。”

青衣姑娘“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转身离去。

宋子琛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公主,请自重。”

齐贞颜也不生气,只是跟在宋子琛后面走。

旁边有人在放孔明灯。

“姑娘也来放孔明灯吧。”小贩热情地招呼着,“写在灯上的愿望如果被神仙看到了,或许会实现的。”

“宋子琛!我要放孔明灯!”

“……随便你。”

齐贞颜兴奋地提笔在灯上认真地写着,还掩着不让宋子琛看。

“幼稚。”宋子琛不屑地背过身。

好不容易写好了,齐贞颜终于将它放上了天。

明晃晃的灯摇晃着升上天空,与万盏灯火飘摇着飞向远处,飞到有神明的地方。

背过身去的他不会知道,那盏灯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认真至极,像极了她明亮的心。

齐贞颜开始断断续续地骚扰着宋子琛。

有时是在齐言上课的时候趴在窗外偷窥,有时是在他必经的路上,从清晨等到午后,就为了送一盘桂花糕……

宋子琛也从开始时的抗拒到最后的默认。

他看似温润如玉,触手便可及。却不曾想,他永远只能存在于她的视线里,一恍惚便能消失无踪。

谢婉的出现将齐贞颜营造的所有幻想击碎。

齐贞颜知道,太后一直不喜欢她。

她的母妃,是宫中的一个小丫鬟,与皇帝相恋,最后怀了齐贞颜。

生下齐贞颜后,皇帝力排众议,执意立她为昭仪,荣宠集于一身。

在太后眼里,她身份卑微,对荣华富贵存觊觎之心,不可为妃。

那是皇帝第一次与太后争执。

最后,皇帝与太后关系恶化,太后则将责任全部归于她身上。

即使有皇帝的保护,她终究还是死于六年后的难产。

那个孩子保住了,是七皇子齐言。

齐贞颜从小就不被太后接受。

其他皇子被唆使不准与她玩,饭菜永远是冰凉的,外出游玩绝不会被带上……

一切止于八岁。

八岁那年生日,有人将她母妃送她的手镯丢进湖里,她不顾冬日的严寒跳入湖中。

最终镯子没有找到,她却染上了风寒。

皇帝在她昏迷时的胡话中得知真相,愧疚感涌遍全身。

他拼了命想待她好。

齐贞颜在第二年要求云游天下。

她才刚回来,太后就迫不及待想要找事了。

“几年不见,我家阿婉出落得愈来愈好看了。”太后拉着谢婉的手,一脸和善。

齐贞颜抬头的那一刻,却愣住了。

那个谢婉,是那日抢了她花灯的青衣姑娘。

“我家婉儿可有意中人了?”

谢婉小脸一红,点了点头。

“可是宋太傅?”

听到“宋太傅”三个字,齐贞颜的脸“噌——”地变得煞白。

谢婉把头埋得更低了。

太后似乎很开心,转过头去,笑着问宋子琛:“宋太傅认为婉儿如何?”

“皇奶奶,”齐贞颜忽然站了起来,“贞颜认为此事不妥。”

“为何?”

齐贞颜咬了咬唇:“宋太傅与贞颜早已私定终身。”

“宋太傅,确有此事?”太后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回太后,”宋子琛跪了下来,视线一直落在谢婉身上,“未曾有此事。”

那一刻,齐贞颜忽然想笑。

她像极了一个在戏园子里自导自演的丑角,即使将所有戏份都安于身上,也始终是不得人心的那一个。

“那贞颜就祝宋太傅和婉儿姐姐百年好合了。”齐贞颜站了起来,扬长而去。

她宁愿将他尽数忘却尽数忘却,也要保留最后的那一点卑微的自尊。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宋子琛都再未见过齐贞颜。

给齐言上课的时候习惯望向窗外,齐贞颜却不再出现;她也不再总是在他的必经之路等上许久,只为送一碟桂花糕;他要写字的时候,她也不会再争着上前替他磨墨;她再也不会成天问他什么时候娶自己……

那种莫名的失落感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终于忍不住去问齐言,却换来对方的一脸诧异:“先生不知道吗?阿姊她病重,连夜送出宫,说是受不得刺激……”

宋子琛愣在原地。

不久后,宋子琛与谢婉订婚。

才子佳人,站在一起总是般配得无可挑剔。消息迅速传遍京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于宋子琛而言,与谢婉成亲不过是为了两家利益。毕竟谢婉本就不差,也算温婉可人,有着与齐贞颜截然不同的性子,倒不至于惹人厌烦。

只是有时候,宋子琛还会拿出齐贞颜强塞给他的“定情信物”——一个精致的香囊,然后发起呆来,一发就是老半天,却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子琛再一次见到齐贞颜,是半年之后。

那时候,齐贞颜送他的香囊不知落在何处了,他回头去找,一转身就看到了她。

她的小脸依旧惨白,被掩在面纱下,若隐若现。

他看到紫鸢将香囊拾起,满脸诧异地交给她。她疯了一般左顾右盼,终究没有找到他。之后,便有个白衣男子搂着她的肩,带她离去。

那男子,该是她的夫君,守她一世的人。

可在她面前,他连主动都做不到。

明月公主回宫了。

据那些丫鬟太监说,明月公主回宫时还携了一男子。那男子儒雅俊朗,笑起来能融化冰雪。

有人说,那是未来驸马。

也有人说,那是隐士高人。

还有人说,那是明月公主的男宠,用来填充后宫。

可明月公主未曾解释过,只要求好生招待着。

终于有一天,宋子琛被齐贞颜拦住了。

还是原来的地方。

“宋太傅。”齐贞颜犹豫好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公主有事吗?”

“你与谢家大小姐……”齐贞颜顿了顿,“准备何时成亲?”

“这是臣的家事,尚轮不到公主来管。”宋子琛冷冷地回答,“倒是公主该管管你的驸马吧。”

齐贞颜愣在原地。

“若是无事,臣就先走了。”

“等等!”齐贞颜叫住了他,手里抓着那日他落下的香囊,“这是你的吗?”

“不是。”宋子琛不假思索地回答,“婉儿替臣绣的香囊还挂在臣腰上。”

“是吗?”齐贞颜眸中黯淡。

“公主!不好了!”紫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林公子不见了!”

齐贞颜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跟着紫鸢匆匆离开。

宋子琛看懂了齐贞颜眼里的失望。

他靠在一旁的石柱上,谢婉看见他,便朝他奔来。

她一身红衣,远看的时候像极了齐贞颜。

他有些恍惚,直到谢婉站在他面前,柔柔地喊他“琛哥哥”,他才回过神,随口夸了她一句。

“你穿红衣时很好看。”

谢婉没说话,却垂首羞红了脸。

第二天,邻国太子林然前来求亲,以城池十座,珍珠万斗为聘,要求娶明月公主为妻,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见过这位太子殿下的侍从都知道,他便是那日被明月公主救回来的林公子。

这样的好事,放在任何一位寻常女子身上,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可明月公主却求了三日的时间,让她好好考虑。

“宋太傅在哪?”

齐贞颜急切地问着一旁的紫鸢。

“在御花园……”紫鸢还未说完,齐贞颜就提着裙子往御花园跑。

不远处,齐言正在和一群侍卫游湖,见了她,便好像是心意相通地往某个方向指去:“师傅在那边赏花。”

果然,宋子琛正站在那里,身旁是一袭红衣的谢婉。

齐贞颜奔过去,站在他面前,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宋子琛,我要成亲了。”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宋子琛忽然笑了,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的手攀上谢婉的腰:“那臣与婉儿便祝公主与那位太子殿下百年好合了。”

齐贞颜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她几欲跌倒,却被紫鸢扶住了:“是吗?那便多谢了。”

待齐贞颜走远,宋子琛便松开了攀着谢婉的腰的手,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的瞬间消失。

“以后不要再穿这身红衣了。”

再如何像她,也不是她。

宋子琛抛下满脸惊愕的谢婉,转身离去。

他终究还是留不住她的。

她像淌于掌心的水,无论摊开或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流掉。

齐言忽然站在他面前,缓缓开口:“师傅,我有点儿讨厌你了。”

--

明月公主已应了邻国太子的求亲,待明年开春及了笄便嫁过去。

皇上大喜,命举国最好的绣娘缝制嫁衣,一针一线皆耗了无数人力物力。

而宋太傅,也在冬至娶谢家大小姐过门。

“公主,”紫鸢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给齐贞颜,满脸犹豫,“宋太傅的喜帖送到了。”

到了冬天,齐贞颜的身体愈发羸弱,连走路都须让人扶着。

“那么快吗?”齐贞颜喃喃道,“命人找些东西当贺礼吧,我会去参加的。”

几日时间,眨眼间便到冬至。

宋府门前的大红绸缎似火一般烧着,仿佛要将人灼伤,锣鼓喧天,震起半空中飘着的白雪。

搀扶着她的紫鸢感受到了她冰凉的五指在颤抖,心下有些不忍:“公主,不如我们回去吧。”

“不必了,”齐贞颜强装镇静,“扶我进去。”

宋子琛一袭红袍,站在门前,视线却不住地往齐贞颜身上瞥。

她穿着厚重的衣袍,抱着暖炉,与一旁的名媛聊天,不时地嫣然巧笑,美得让他心悸。

宋子琛没有等到喜轿,而是等来了谢氏一族惨遭灭门的消息。

谢家家主企图谋反,被大皇子发现,最后皇帝赐了谢家满门抄斩。

谢家一百三十二口人,皆惨死于家中。

那日,宋子琛执拗地立在门口等了一日,却终究没有等来喜轿。

之后,宋子琛高烧不退,在房中躺了好几日。

据说,他昏迷时一直握着一支玉镯,那大抵是谢家大小姐送他的定情信物。

人人都叹他痴情,叹红颜薄命,也叹皇家无情。

齐贞颜再一次见他,是在几日后的殿内。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见她。

“宋太傅。”

齐贞颜远远望着他,喜悲不显于色。

“公主为何要害死婉儿?”

宋子琛避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深深刺激着齐贞颜。

“在你眼中,本公主便是这般无容人之处的小人吗?”齐贞颜紧紧抓着紫鸢的手。

“是。”

“那便如你所愿。”齐贞颜冷笑,“整件事就是本公主策划的。紫鸢,送客。”

待宋子琛离开,齐贞颜才松了口气,跌坐在榻上。

“公主,为何不让宋太傅知道事实?”紫鸢替她不平,“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太子殿下一手策划的。”

“他已经那么恨我了,就让他以为我十恶不赦好了。至少在我死后,能让他记住我。”

--

皇帝染了天花。

到了春季,便有一大批染了病的难民逃往京城。

天花迅速染遍了京城,甚至传到了皇宫之内,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帝染上了天花的同时,传了一道圣旨下来。

他替明月公主退了亲,又为宋太傅赐婚,对方正是刚退了亲的明月公主。

齐贞颜在三日后披上嫁衣,匆匆地嫁了过去。

婚礼办得奢侈而盛大,甚至盖过了谢婉嫁过来时的风头。

红盖头之下,是齐贞颜喜忧掺半的容颜。

齐贞颜坐在塌上,透过红盖头的缝隙去看整个房间。

铺天盖地的红,一如抹在她脸上的胭脂,美得妖艳,也美得诡异。

房外传来的稳重的脚步声忽然停下,却并没有推开门,而是渐渐远去。

那日的洞房花烛夜,他终究还是没有来。

据说,他在那一夜之后带了个女子回府,那姑娘唤作婕儿,无名无分,却偏生能日夜出入他的房间。

而她这个正妻,却连见他一面,都需守在房前,才能见着他走过的身影。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知道其中的猫腻。

下人待齐贞颜愈发怠慢,待那位婕儿姑娘却愈发的好。

齐贞颜曾见过那婕儿姑娘。

她生得美艳动人,与谢婉竟有七分相似。

齐贞颜惊诧于他对谢婉的痴情,也难过于他对自己的绝情。

她住在府中最明亮的院落,却始终无法融化他们之间的那一履薄冰。

所有的孤寂被她纳进了鞋子里,渐渐的,就纳满了一整箱。

……

皇帝在半个月后驾崩。

皇位传给了宽厚仁慈的大皇子,并嘱咐他好好照顾齐贞颜和齐言。

宋子琛极受大皇子信任,在大皇子登基后迅速被封为丞相。

他更忙了,齐贞颜甚至一连几天都没看见他。

宋子琛婚后唯一一次主动与齐贞颜说话,是因为碰上了林然在大街上纠缠她。

那时,林然紧紧拽着齐贞颜的手,轻声问她为何退亲。

宋子琛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不声不响。

齐贞颜用尽全力挣脱了林然,跑到宋子琛面前,拉着他的手想解释,却被宋子琛陌生的眼神逼退。

“明月公主,”宋子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成了亲便要守妇道,公主总该明白的。”

说完,宋子琛便将齐贞颜抛下,独自离开。

他本是想上街买她爱吃的桂花糕,却不曾想会撞见这一幕。

或许在她心里,他早已失了地位,所以连愤怒都不敢过于明显。

若是当初他能早一点表明他的心意,是否齐贞颜早就同他在一起了?是否就不会有后面那些变故?

他在她面前像狼一样,即便身处不堪,也不忘亮一亮自己的獠牙。

也曾有人看不下去了,劝他不要在自己情深意长的话里掺上碎渣。

他也照做了。

可他见不得她与别的男人过于亲密,无奈之下,也只能以这样笨拙的方式去表达他的占有欲。

--

齐贞颜在半个月后提出住到城郊为先帝守孝。

宋子琛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或许他算得上一个好的臣子,但却算不上一个好的夫君。与其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不如放她离开。

三年时间,大抵足以让他忘却一切。

齐贞颜将几件衣裙放入包袱,紫鸢从柜内拿出那件嫁衣,小心翼翼地询问她:“公主,要带上这件吗?”

“带着吧,总要留个念想的。”

她不怕郊野的荒无人烟,亦不怕粗茶淡饭的简陋,只怕相思入骨时身边连个念想也没有。

齐贞颜选了一个隐于山林内的竹屋,而那片山林恰好在半山腰。

她曾问过紫鸢,在半山腰能否看到丞相府。

如此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齐贞颜才选定了这里。

只是齐贞颜的病日益严重,身体也每况愈下,连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直到桃花开的那日,齐贞颜已经虚弱到几乎无力呼吸。

“紫鸢,绿柳去叫他了吗?”

“去了,驸马可能是在上朝。”紫鸢轻声安慰她。

“我大概是等不了了。”

听到齐贞颜的死讯时,宋子琛刚刚上完朝。

是齐言告诉他的。

齐言还告诉他很多关于齐贞颜的事。

例如她从八岁开始就想嫁给他了,例如她以将手扎得满是血为代价给他缝了无数个香囊,最后只送了他最好看的那一个……

她爱他。

自始至终。

“丞相大人,”下人好意提醒他,“要备马车吗?”

“不必了。”宋子琛强装镇定。

下人正欲离开,却又被宋子琛叫住。

“罢了,还是备吧。”

他曾去过那竹屋很多次,却只是隔着竹栏远远望着,不敢进去。

待他踏进去时,她却早已不在。

齐贞颜穿着新婚那日穿的红嫁衣,躺在纱缦层叠交织的软塌上,惨白的脸上抹了红得诡异的胭脂,嘴角微微上扬。

她还是那样好看,眉眼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宋子琛挥了挥手,让一直在哭哭啼啼的紫鸢离开后,便靠着齐贞颜坐了下来。

他将玉镯戴在她手上。

他突然忆起那日,她问他是否记得她,其实他是记得的。

七年前,她受五皇子欺负,那日他被当丞相的父亲带进宫,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便顺手帮了她。五皇子气极,便夺过他的玉佩丢入湖中,自己跑了。

他未曾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跳进那湖里去找玉佩。

那时天气刚刚回暖,湖面的冰虽化掉了,却仍是寒得刺骨。

到最后,玉佩虽是寻到了,但在他想伸手拉住她时,她却因冻僵了而没有抓住他的手,连游回来都无力。

他忙去叫人来救她。

可回来时,她却早已被人救了上去。

据说,明月公主是被人陷害的,而坠入湖中时,却弄丢了她母妃赠她的玉镯。

后来,宋子琛也跳入湖中,找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把那玉镯找到。

甚至之后谢家被灭门时生的那场重病,他也是握着那玉镯,唤着她的名字。

谢家灭门惨案后,她被人诬陷,说是因私仇而污蔑谢家谋反。他曾问她是否害过谢婉,若她能否认,他无论如何都会证明她的清白。但她没有。

他再如何无奈,也只能扬长而去。

到最后,是林然找到了那些证据,齐贞颜才躲过一劫。

他们那段姻缘,也是他在皇帝面前苦求了两个月才得来的。

可他终究还是误了她。

--

又一年春暖花开,婕儿离开京城。

婕儿原本是唤作谢洁,是谢婉的胞妹。

那时的谢洁因为逃婚与人私奔,才躲过一劫。后来宋子琛自知有愧于谢婉,便主动将谢洁找了回来,教她经商,让她与她的夫君一同掌管江南的店铺。

离开前一夜,谢洁跪在他面前,将齐贞颜拜托她在自己死后帮忙转交给宋子琛的信拿出来。

还是一样娟秀的字体。

宋子琛。

我要死了。

若是有来世,我不想再爱你了,我真的好累。

你该是明白的,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能像我一样那样喜欢你了。

我的爱由你而生,又由你而灭。

耗尽韶华,不过是等来了一场辜负。

若当真有司命,那我定求他抹去我们交错的命线。

既然有缘无分,便不要再爱了。

……

“恩人,你怎么了?”谢洁满脸诧异。

脸上一阵冰凉,宋子琛伸手去抹,却触碰到满手水渍。

“无事。”

宋子琛恍惚想起那个雨夜。

少女一身红衣,撑着伞笑意盈盈地问他要不要娶了她。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从今便不再有回答的机会了。

【完】

喜欢小可爱们

评论或点个赞呗~

想和大家多一些互动呢!

(*╹▽╹*)

    你是否经常喜欢比自己要小很多的异性呢?是否在成熟稳重和可爱单纯的中间怎样也抵抗不了可爱的力量呢,你会有恋童癖吗?一起来测试一下!1、你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海滩。
    文|May·主播|亚楠十点读书原创一个人的命运是由什么决定的你相不相信命运这一回事?我是相信的。那么,是什么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呢?有人说是运气。
    这么选老公的女人,最后都选错了文|晚情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家里非常热闹,大人脸上喜气洋洋,非常兴奋。原来,是我一位远房姑姑认识了一个男人,对方家里条件不错。有三个姐姐,均已出嫁,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兄弟需要分财产。
    1.脾气变得浮躁女性之所以越轨,就是由于,那个男人比你好,全部的全部都比你好。因此,在看到你的时分,她会觉得你的品行、智慧都不如她的情人,因此会变得很厌弃你。因此,你做什么,她都看不顺眼,很简单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