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暖昧,一场交易
媚每一次见到彻子的时候,在公交车的站牌下,好看见他满口袋地翻找硬币的时候,就随手丢了他一枚硬币,他笑了笑说:“一定会还你的。小姐,怎么找你?”
媚看也没有看他,随手丢给他一张名片,说:“要还就还两块吧,够得着一来一去。”
他盯着媚的名片看了半天,然后说“你的名字太妖了。”媚白了他一眼就上了126路的公车。
媚,25岁妖精年龄,做着药品代理的职业,每天奔走在这座城市的医院与药店间,寻找一切可以为自己获得提成的机会,她想挣钱买房子,然后就再也不做药品代理,再也不低声下气地去求爷爷告奶奶请求别人买她的药。
但是在房子挣到以前,她仍然必须低声下气地四处求人,所以她散得最快的就是她的名片,像雪片一样地散落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她不会忽略每一个可能为她带来财运的机会。
媚没想到彻子会成为她财神,而且是大大的财神。
第二次见到彻子,在一个茶楼,媚约了一位“聪明绝顶”的药店老板在那里谈药品合作的事,他像阴魂似得忽然窜到媚的面前来,坏笑地说:“小姐,我欠你一块钱,你什么时候要?”
没来的及答腔,坐在她对面的药店老板已经站起来诌笑着伸出了手,说“顾总雅兴欠人一块钱?”他只和药店老板装简单地握了一下手,说“总会遇着该欠的时候。”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媚一眼,走了。
药店老板口中知道,他就是本城最大的药房顾氏药房董事长的公子,顾氏药房的总经理,本城最享誉盛名的花花公子,顾彻。媚一直想找机会接近他,但是一直没有得手。她没想到,原来得来全不费功夫。
去了顾氏药房,很容易就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见到了顾彻。媚知道,以前之所以每次来都见不到他,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接见药品代理商。
盯着顾彻笑,笑得倩巧嫣然,妩媚生姿。对付男人,媚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对于女人来说,孩子就是身体,狼就是钱。
彻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要一块钱的,你是来卖药的。”媚说:“不,我是来找你要两块钱的,你忘了,你应该还我两块钱。”
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在最暧昧的时刻收手,然后才可以期待下一次更暧昧的燃烧,媚在顾彻的办公室逗留了十五分钟,就拿起手袋款款摇曳地离开,留给彻一个浑圆的屁股扭扭摆摆的背影,媚听见彻的嘴里嘟囔出一句:“真是个妖精。”媚笑得眼泪就快出来了。
天后,媚接到彻的电话,充满磁性的嗓音极具魅惑地在电话那端说:“嗨,小妖精,有没有兴趣喝一杯?”媚心想,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风月高手,但她立即接招说:好啊,小东街128号,我等你半个小时内来接。
彻的黑色私家车泊在巷子口时,媚已经化着妆容穿着性感的裙装倚在了那里,她冲彻抛出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有车怎么还会乘坐公车?而且连乘车的零钱都没有准备?装的吧?真想不到钱人这么抠门,一块钱都舍不行花。”媚调侃道。
彻笑笑,并不解释,只说道:“每个人会有意外的时候吧?要不然也无法认识小妖精啊!”“我这样的妖精满大街都是。”“是吗”“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媚说这样的一句话的时候 ,忽然有些伤感。
酒吧里红男绿女恣意调笑,媚坐在彻底的对面,不动声色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粉红恋人:”的鸡尾酒。平时都是她请男人吃喝玩乐,现在有男人请她吃喝玩乐,没有理由不好好享受。
最后的暧昧在午夜时分如昙花般绚丽绽放,彻扶着微有醉意的媚说:“去你那还是去我那?”媚用右手的食指点了点彻的心窝,说:“去你家。”媚住的只是一小间简单粗陋的民房,晚上连热水澡都洗不上。
彻的房间很大,床更大,媚可以想像得出这张床上曾经有多少女人在彻的身下娇喘吟吟。媚忽然心里有点堵,她一把扯下一整幅窗帘铺在地板上,然后说:“我喜欢躺在地板在。”彻立刻会意地将枕头从床上拿到了地上。
当彻的唇霸道而又温柔地贴上媚的嘴时,媚心想:彻这样的男子,注定了是女人的杀手。他的吻辗转流连地噬啃着媚的每一寸肌肤,媚觉得自己沉睡已久的那种对身体燃烧的渴望蓦然苏醒了进来,她不知不觉地将手攀上了彻底的脖子,并且将身体紧紧地贴近了他的胸膛。
天亮的时候,媚在彻底的臂弯里醒来,看到他黑密的睫毛像孩子似的颤动着,忽然心中就有了柔柔的的触动,她伸手去抚摸他的眼睛,他就在那一刻醒来,媚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靠近的生疏与冷漠。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昨晚就应该离开。药品的事,你过两天到我办公室去谈。”媚的眼泪,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就滴落下来,她一转头,用手背揩干了,然后说:“好的,谢谢!”
“谢什么,”彻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这是你该得的,也是我应该付的,一场暧昧就是一场交易,我知道在医疗圈里,你是小有名气的媚狐狸。”
彻翻了一个身,将背对着她,说“我第一次接你的名片的时候,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清秀孤傲的女孩居然就是那个妖精女人,我跟圈子里的人说你不像妖精,他们跟我打赌说,用不了十天,你就会上我的床,我没想到,一切果真会如此。”
媚觉得 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忽然停止了跳动,手脚冰冷得像是死人,怎么都不得穿不好衣服,当她终于抖嗦着一件一件地穿上昨天夜里彻一件一件地帮她脱去的衣服时,彻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了。
离开的时候,媚没有对熟睡的彻底说再见,也不需要再见。
城市里依然白天阳光灿烂夜晚灯影迷离,彻依然今天抱着环肥明夜搂着燕瘦,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媚没有来找他谈药品的事,十天过零交叉检测器了,她仍然没有来。
在一个午后,彻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他驱车去了小东街128号,巷子很窄,车开不进去,他就将车停在巷子口,然后 一户一户地走了过去,走到了128号。
敲门,一个中年女人开门,问他找谁,他说,找媚,女人说:“哦,她啊?十多天前退了房租搬走了。”“去了哪里?”彻觉得心里漏跳了一拍,有些窒息的慌。“不知道,说是回去了”
彻不知道媚的家在哪里,所以他没有去找她,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去找她。
媚回到了老家,乡下低矮的房子里奶奶仍然卧在病榻上,父亲和母亲看到她一身空空的归来,就知道她仍然什么也没有挣到。
媚想让奶奶在有生之年住上城市里的大房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所以她大学毕业后没有去应聘做公司的文职,她去做了药品代理,听人说,那是一个特别赚钱的职业,药品销售的利润高达百分之二百甚至更多,做药品代理如果销药有路的话,一年就可以挣到一套房子。
媚没想到的是,做药品代理竟然跟妓女差不多,那些医院领导和药房老板总是明里暗里的示意她付出一些什么,刚开始她不懂,后来她懂了,但又舍不得,再后来,她就跟他们玩,玩空城计,但是她失算的是,他们都是老狐狸,精得能从死人身上扒骨头,又怎么会把骨头送给活人啃,所以媚做药品代理一年,什么都没赚到,还落得一身贱名,那些没有吃到腥的男人就联合着把她的名声给坑了。
彻也不会想到的,媚在那座城市只有过一个男人,就是他,他是惟一的一个令媚动心的并心甘情愿地付出的人,媚上他的床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交易,但是彻醒来的时候,认为她只是在跟他交易。
他是媚惟一告诉过她的住址的人,她曾经希望过他走进她的狭窄的房间里去,然后就会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特别喜欢钱,连一块钱都要两块钱来还,但是他没有去。
媚不知道还有什么男人值得相信,又还有什么男人愿意相信她,她的初恋男友玩走了她的初夜就离开了她,这么多年后她再一次动情彻又让她输得一塌糊涂,颗粒无收。
或许在城市暧昧朦胧的灯影里,本就没有了纯真的爱情,谁也不再相信谁,一如媚不会相信彻,彻也不肯相信她,他们都认定了对方的唇上,沾染着别人的吻。
所以媚决定放弃,离开。如此而已。媚后来想起来,直到她离开的时候,彻都没有还她那一块钱。